周炳群
[摘要]管理根据灵活性和人性化特征可分为刚性管理和柔性管理两种模式。一般说来，标准化、数量化、程序化、制度化、物化管理属于刚性管理，反之是柔性管理。刚柔是相对而言，互有短长，并非具有本质上的相互排斥性。刚性管理基于理性原则、秩序原则和简化原则；柔性管理基于系统的复杂性、环境的多变性和人的独特性。高校是一个以人为核心要素，肩负着教育、学术和服务等多重使命的复杂系统，有效的高校管理应是刚柔有据、刚柔得当，刚柔相依、刚柔相制，刚柔相济、刚柔一体，以柔为本。
[关键词]高校；刚性管理；柔性管理
[作者简介]周炳群，中共百色学院党委书记，高级政工师，副教授，广西百色533000
[中图分类号] G64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 -4434(2010)01 -0202 -04
根据复杂性理论，世界的基本性质是有序和无序的交混‘。在现代社会，高等学校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以人为核心要素，肩负着教育、学术和服务等多重使命的“复杂性系统”，其无处不呈现出显著的有序与无序、共性与特性、确定与混沌、准确与模糊、直线与非线性之间的交混、融合和张力关系，认识和把握好高校系统特征并采取适当的管理模式或管理方法，对高校组织的健康发展很有现实意义。
一、刚性管理和柔性管理
1．刚性管理
管理按其灵活性和人性化特征可分为刚性管理和柔性管理两种模式或方法。一般说来，标准化、数量化、程序化、制度化、物化管理属于刚性管理。在刚性管理中，制度是本位，标准是制度的基础，数量是标准的具体化，程序是制度的表现，物化也就是非人格化。刚性管理制度严密，规章具体、明确、细化、操作性强、稳定性高，强调“照章办事”，组织运行按部就班，管理具有一以贯之、稳定不变、一视同仁的特点。但是，刚性管理缺乏灵活性，具有某种机械、刻板、僵化、无情的色彩，具有刚化硬性特点，也正因为如此，才被称为刚性管理。“工作本位”和“制度本位”是刚性管理两大特点，即一切管理活动以工作为中心，以制度来分工、安排和保障，将一切要素当作物来管理，包括人自身。刚性管理理念可以追溯到韦伯的科层管理思想，泰勒的“科学管理”提升了刚性管理的科学性。
刚性管理基于理性原则、秩序原则和简化原则。理性原则认为，人能完全认识和把握管理系统、具有很好“算计”能力，能制订出完美制度，通过制度化管理可以提高管理效率。秩序原则认为有序就是有效，制度是有序的保障，重视制度设计。简化性原则认为“照章办事”能最大限度简化管理行为，降低管理成本，因而推崇制度安排。
2．柔性管理
柔性管理则与刚性管理相对，非标准化、非数量化、非程序化、非制度化、人性化管理属于柔性管理，柔性管理具有随机制宜性和人文性。柔性管理组织也建章立制，但制度一般都是框架性的、原则性的、方向性的，因而管理的具体过程预见性低、灵活性高、可变性强。就具体的某一管理事务，应该怎么处理、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和程序处理，没有具体的明文规定，让组织成员特别是管理者有比较大的选择空间，以充分发挥组织中“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柔性管理重视环境变化性、问题复杂性、个体特殊性，关注成员的情感需求、心理感受和文化体验。行会组织一般都采用柔性管理模式。当然，柔性管理并不等于混乱管理，更不是等于不管理。
柔性管理基于系统的复杂性、环境的可变性和人的独特性，人的独特性又可以包括人的能动性、文化性、人性等。系统复杂性意味着管理过程中存在着很多不确定性和未知因素，因此管理不能机械；环境可变性意味着制度常常不和环境变化同步，因而制度不能僵化；人的能动性意味着人具有灵活应对环境变化的能力，因而管理不能死管；人的文化性、人性既意味着个体是多样的、特殊的、有伦理道德的、有情感需求的、有心理感受的，也说明了人的复杂性，因而不同管理者或者对于不同的管理对象，应当采用不同的管理技术，实施人性化管理。
值得一提的是，有序与无序、刚性与柔性只是相对而言，而且依不同的标准就会有不同的理解。对于某一个具体管理方式，不同的人也许会有着关于有序或无序的不同评价，或有着关于刚性或柔性的不同感受。
3．刚性管理和柔性管理的利弊短长
刚性管理和柔性管理是两种不同的管理模式，各有利弊短长，因此必须择其善者而用之，更重要的是学会综合两长而用之。
刚性管理的最大优点是实现组织运行的可预见性，保障组织运转的有序和规范，确保组织沿既定轨道、朝预定目标前进。没有任何制度规范的组织能够存在和发展下去是不可想像的，自然规律或社会规范是世界存在的基本依据，从这一角度讲，任何组织的管理都具有刚性，只是刚性程度有别罢了。在现代社会，法[来自wwW.Lw5u.com]制化趋向使刚性管理无处不在。刚性管理的最大缺陷就是容易产生机械僵化、无视差异、无视变化、无视人文的偏向，因而管理方式常常无法与时俱进，易落人保守、迂腐和落后的窠臼，或管理中见物不见人。可见，刚性管理有时也会变得低效甚至无效。
柔性管理与刚性管理正好相反相成，柔性管理的最大优点是灵活性，实行人本管理，充分发挥管理要素中人的主体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尊重差异，尊重变化，根据不同的管理对象和管理环境采用不同的管理技术，从而提高管理的适切性。柔性管理的最大缺陷就是容易引起组织的过度无序，导致管理低效。
可见，刚性管理和柔性管理各有短长，只有刚性，就只有有序，过度有序就是僵化和守旧，也就没有创新，没有发展。只有柔性，就会只有无序，缺乏有序的无序就会产生自我解构力量，最终必然导致事物的自我毁灭。刚柔管理，“犹如一个完整的生命体，刚性管理是骨架，柔性管理为血肉”，两者并“无高低优劣之分，只是互有长短，互为补充，犹如一个硬币的两面，潜显相随，无所不同在，无时不共存”，刚柔并非具有本质上的相互排斥性。所以，管理只有注重有序与无序的相互融通，刚性与柔性的有机契合，组织才能拥有最优生存状态和最佳发展机遇。
二、高校管理的刚柔诉求
（一）高校管理的刚性诉求
高等学校是经过法定程序建立起来的正式组织．肩负着高级人才培养、高深知识生产、提供高端服务的历史责任，每一所高校都有明确的教育目的和具体的培养目标。特别是在现代社会，高校规模庞大，社会地[来自wWw.lW5u.CoM]位提升，吸纳资源增多，运行效率成为高校管理的核心指标之一。因此，高等学校管理需要一套科学完整的制度体系，即需要刚性管理。高校管理的刚性主要表现在下面几个层次：
1．高等教育法律。法律是现代社会最高层次的刚性制度。现代社会是一个法制社会，任何一个社会组织都无法游离于法律制度而生存，高校也不例外。从世界高等教育发展历史和实践现实来看，国家通过法律手段加强对高等教育系统的管制和调控，成为一种普遍趋势。一国关于高校管理的法律制度，属于最高级别的刚性规章，高校必须严格遵守。
2．高等教育政策法规。一国各级政府及相关部门出台的在一定时期内生效的有关高等教育政策法规对高校具有普遍约束作用，它们属于中间层次的刚性制度。
3．学校章程和内部管理制度。首先，高等学校是法人组织，其组织结构、权责划分、任务分工等方面都有明确的规定。其次，高校管理面对着众多的行政事务，比如：财务管理、后勤管理、安全管理等等。再次，高校中有关学术活动的管理，比如学科建设、教学活动、科研活动等管理任务也并非是完全的学术事务，也具有一定的行政特性。实践表明，对于行政事务的管理，科层化模式具有明显的比较优势而被普遍采用，而科层化就意味着刚性化。
4．实施细则、议事规则以及办事程序。在具体的管理过程中，高校涉及刚性管理的具体事务名目繁多。比如，录取分数线、考试科目、毕业学分、学费标准等等规定，其刚性特征就更加突出。
由此可见，高等学校的许多事务需要刚性管理，如果存在刚性不足或刚性不当，学校就会出现管理混乱，甚至陷于无政府主义泥潭，无效益可言。
（二）高校管理的柔性诉求
高校需要刚性管理，同时需要柔性管理，与其他组织相比，高校组织具有更为突出的柔性特征。
1．高等学校是一个复杂组织。首先，高等学校是以高深知识为逻辑起点和加工材料，以探究高深学问、训练创新思维、探求前沿理论、创造高端科技、培育先进文化、培养高级人才为核心使命的知识密集型学术机构。所有这些活动总是跟复杂的内涵和复杂的过程联系起来的。其次，现代社会的高校规模庞大、结构复杂、功能多样。再次，全球化国际化大背景下的高校与其他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复杂，高校处于变动不居的环境，面临复杂的挑战。系统的复杂性呼唤管理模式的灵活性和适应性，整齐划一的管理模式往往失去效用，特别是与高深知识密切相关的创新思维与刚性制度具有天然的不相容关系。我们知道，知识发现往往与灵感密切相关，而制度是无法创造和预见灵感的。因此，只能由学者根据自己的旨趣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去探索和邂逅新真理。在这里，无制度成为了最好的规定。
2．高等学校是一个学者密集型组织。在高校，知识分子是学校的主体，他们在高校的建设和发展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同时，知识分子，特别是高层次知识分子一般都具有较高的使命感和责任心，具有较高的自律性和自觉性，具有较强烈的参与管理意愿，并且具有较高的参与管理和自我管理的意识和能力。制度的灵活和人性化，管理的柔性是充分发挥学者能动性的重要条件。
3．高等学校是一个教育性组织。在高校系统内，不论对于教育者还是受教育者，教育都是一项极具文化性、个性化、人性化、饱含情感和创造性的工作，因此，有效的和成功的教育必须因材施教和尊重人性，必须注重激发师生的兴趣和创造性。另外，由于教育具有效果内隐、显现周期长、模糊性等特点，一般不宜采用量化管理和量化评估。教育性决定了高校的很多方面是不宜采用刚性化管理的。
4．高等学校是一个学术性组织。高等学校，特别是研究型大学，学术事务占据很大的比重，开展科研活动和学术交流活动是教师重要的任务和责任之一，而“自由民主”是学术活动的最大特点，开展学术活动的目的就是交流观点、交换看法、百花争鸣、共同繁荣；学术交流的过程就是思想交锋、观念碰撞、思维跳跃、精神砥砺的过程，都是非常人性化、个性化的行为，其过程难以通过制定统一的具体制度加以规制。
由此可见，高校管理具有天生的柔性化诉求。
三、高校管理中的刚与柔
（一）高校管理的刚柔失当
当前，我国高校管理存在诸多亟需解决的问题，从刚柔管理角度而言，就是“刚柔失当”，人为割裂了刚柔管理的有机统一。具体表现在：
1．刚柔不明、刚柔错位。刚柔不明指认识问题，特别是对高校组织的柔性特征缺乏足够认识，观念上没有看到高校是一个需要柔性管理、以柔性管理为基调的组织，认为仅凭借严格的制度和行政命令就可以管理好学校。刚柔错位就是用刚性方式去处理柔性事务，或用柔性方式来应对刚性问题。比如当前学界针砭最多的学术事务管理的过度行政化就是一例。
2．刚柔失度、刚柔缺位。刚柔失度就是需要刚性管理的地方也采用了刚性管理，但刚性过度，管得过细，定得过死，或者管得过松，制度不全，制度空白。或者相反，需要柔性管理的地方也采用了柔性管理，但柔性过度，柔出边界，松垮混乱，或者柔性不够，柔性不宜，柔性缺乏针对性。比如，职称评定中的过度量化，学生管理中的过度放任，都是刚柔失度的表现。
（二）高校管理的刚柔相济
高等学校是刚柔共存组织，要正确处理两者关系，笔者认为，应该做到：
1．刚柔有据，刚柔得当。高校组织的刚柔性特征不是人为主观臆造的，而是有其客观依据的。因此，高校管理者在处理具体事务时，要根据管理事务、时空环境及当事人特点等因素采取适当而动态的管理模式，既充分发挥制度资源效用，更要着力激发组织中“人”的力量，以高效地实现过程和结果的统一、手段和目标的统一、成员目标和组织目标的统一，做到刚柔有据、刚柔得当。一方面，用刚性管理应对刚性事务。比如，关于法律法规、管理制度、管理体制、运行机制的执行，关于方向、原则、目的、目标、任务的确定，关于责、权、利、职的划分，是高校存在和发展应具有的明确性规定，高校必须严格把关，遵照执行，通过刚性制度维护学校管理的严肃性和权威性，保证高校运行的有序有效。特别是对于政治方向、办学原则问题，一定要雷打不动，刚性尽显。另一方面，用柔性管理处理柔性事务。高校中存在很多无法用整齐划一、量化衡量的柔性化事务，比如在研究活动、教育活动、文化活动中的很多方面，特别是在微观领域和涉及人的管理，一般就难以通过量化的硬性规定、采用步调一致的刚性制度来规定，而宜采用灵活机动的柔性管理。另外，在管理实践中，如某一领域出现了叠床架屋式的制度过度，或出现了刚愎自用的制度僵化，管理刚性过度就出现了，就应及时进行制度消肿，切除不必要或过于繁细的制度规则，以提高组织的环境适应性、组织运转的灵活性和成员的能动性。相反，如某一领域出现制度不足甚至制度真空，组织运行失序，或管理柔性超过组织维持边界时，就要尽快进行适当的制度创设或制度强化，解决制度缺稀和制度疲软问题。总之，对于每一个事务管理，都要力争做到刚柔得当。
2．刚柔相依，刚柔相制。刚柔相依就是刚中有柔，柔中有刚；刚柔相制就是两者既相互牵制，又相互转化。比如，在制订和执行刚性制度过程中通过提高成员的思想认识水平，提高成员对制度的认可度和向往度，刚性就揉入了柔性韵味。又比如，在采用柔性管理时，制定明确的行动底线来规范柔性行为的范围，可以使柔性管理中蕴含刚性要素。前者如目标管理，目标是明确的，但过程可以是多样的。后者如学生选课问题，选课是自由的，但是有限度的。，鬯、之，刚柔并非简单地相互排斥，更不能走极端化。
3．刚柔相济，刚柔一体。刚柔相济就是刚柔相融，刚柔贯通，刚柔相生，最后达到“无为而治”。我们认为，对于刚柔管理，不仅要以辩证思维来看问题，主动突破非此即彼、非刚即柔的二元线性思维模式，还要学会用“一分为三论”思维分析问题。只有将两者看成是相互依存、相互支持、相互融合、相互统一、相互促进来理解，同时又要看到两者的配合得当可以收到“弃两者之短、集两者之长、得两者单一之未得”的效果，才有可能处理好刚柔关系，从而通达“无为而治”的理想管理境界。
4．以柔为本。正如前文所述，由于高校是一个以“高深知识、高级人才、高端创造、高精科技、高层文化”为己业的复杂组织，既到处体现了组织的复杂性、多样性和灵活性，又充分展现了组织的主体性和创造性，是“一个选择性、自主性为主”的发展组织，“大学制度的优劣不在于它规定得细致与否，而在于它能在保持秩序和稳定的前提下为大学能动性提供多少可供发挥的空间。这是现代大学制度建设的基本衡量标准”。同时，从本质和内涵上看，现代大学的“大学自治、学术自由、教授治校、民主管理”的精神理念与柔性管理具有很高的契合性，因此，高校管理应以柔为本。
那么，尽显柔性的“无为而治”是不是已经完全失去了刚性了呢？并非如此，丢弃的只是简单的、外在的刚性，但珍藏、固守、张扬着的是更高层次的刚性，那就是存在于每一个成员心中的信仰、自律、责任感和大学精神。
四、余论：刚柔连续光谱带
当我们分别以刚性和柔性为两个端点画一条线段，我们称这一线段为管理的刚柔连续光谱带，如下图：
从刚柔连续光谱带我们看到，A点和B点分别表示刚和柔的两个极端，在现实管理中是不存在的。AO段可称为刚性段，OB可称为柔性段。线段AB中的任何一点都表示某一种具体的刚柔管理方式，相反，现实中的任何一种刚柔方式也都可以在线段AB上找到相应点。其实，线段中的任何一点都是刚柔融合点，只是不同点所含的刚柔倾向不同而已，越靠近A点，刚性成分更多些，柔性成分更少些，越靠近B点，情况正好相反，位于中心0点则是刚柔等同点，位于C点就是刚柔八二点。从刚柔连续光谱线可以看出，点点有刚柔、“两性”永相通，刚柔之间具有通融性和本质上的非排斥性。
当然，离开具体管理情景，刚性管理、柔性管理或者刚柔综合模式没有好坏之分，至于管理者在实际管理实践中应该采取刚柔三七分，还是刚柔七三分，这就要看具体管理事务的性质、场景、当事人的特点、社会环境以及管理者的机智和能力。总之，一切既要遵循法则，又要“随机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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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青山]